最近有幸能服務癌症病人, 用靜觀的方式來協助應付焦慮與痛楚, 讓身為母親的我, 再次被提醒生命的脆弱與不可預期。
天天在柴米油 或吃喝玩樂的日常當中, 其實很少覺察, 那些重重覆覆的日常, 其實有多麼珍貴。
能夠被孩子吵醒, 證明我能睡覺、而且有個孩子可以吵醒我; 能夠工作上班, 證明我健康, 還可以為奉養自己和家人; 趕忙於工作和家庭, 是因為我既有熱愛的工作, 也有家庭可以關顧。
我問我的病人, 人生曾經歷過甚麼困難時刻呢? 他輕輕搖頭, 沒有比現在更困難的時刻了。他治癌病已一整年, 現在在和病魔搏鬥的邊緣上, 面對一天又一天的身體軟弱無力、各種痛楚與不適, 感覺像看不到岸, 也找不著辛苦的意義。
我再問他, 那麼你現在回顧過去, 那些曾經的困難怎樣? 他說, 太小兒科了。當人面臨重大災難、或重病頑疾, 就會想我願意用以前我曾抱怨過的種種生活壓力, 來換取健康與平安吧? 我再問他, 如果你現在會教你的女兒們去面對逆境, 你會說甚麼呢? 他沉思。我再問他, 如果女兒知道你努力地照顧自己, 明明沒胃口都努力分開來慢慢進食, 明明很淺睡也很用心地學習放鬆自己, 你在身教她們一些甚麼呢? 他點頭:「不要放棄希望。」
回家的路上, 我忽然有點明白, 自己頭腦上明白到生命的珍貴; 但在每一個當下, 尤其是累極和匆忙的當下, 我也許沒有足夠地感受到、真切地覺察到這些幸福; 或者, 也可以讓這些愉悅與幸福, 足夠地縈迴在心頭, 再三回味?
今天, 我帶著孩子上學去, 從後面看著他那兩隻像節瓜一樣的小腿, 在平衡車的兩旁走啊走, 我努力地追著(因為已穿上工作的服裝要趕上班), 孩子頭也不回地走著, 那動作多麼自然有勁, 他對於自己的「駕駛」技術多有信心啊! 他這刻該多享受平衡車帶來的速度感啊! 下斜路的時候, 他懂得把腳底放貼地面, 好減緩速度, 我忽然感受到, 他的皮膚大概在享受著秋天風吹過身體的涼快, 頭髮都自然往後吹不掛面的清爽, 上學的路上, 他的心情是暢快的。我的心也像溶化了一樣, 柔軟、輕盈, 身體的累都好像沒那麼大了。
而我並不是經常能夠像今天一樣, 覺察到能夠帶兒子去上學的路上, 其實那麼讓人感動和難忘。那影像像是在我心上烙印一樣......那麼好的天氣、那麼幸運地能駕平衡車去上學而不是迫地鐵、那麼幸運時間安排讓我可以送他去學校、那麼幸運這個胖胖的小子轉眼已長那麼強壯......靜觀教我們覺察當下此刻, 而心只要一回到當下, 就可以豐盈地享受到生命中的讓人感動的、微小的幸福時刻。